挑擔進村的麻辣雞

□周天紅

當年，對於三道水一個村子來說，趙六爺的麻辣雞挑子進村，那是最熱鬧的事兒。

趙六爺的麻辣雞挑子進村啦！無論是在村子口或高坡上，只要有人喊上一聲，一整個村子就像開了鍋一樣熱鬧起來。轉身回家進裡屋翻箱倒櫃找錢的，拿大粗碗小菜盆準備傢伙的，牽著娃兒拉著老太婆出門的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出來了，站在村子口的老黃桷樹下圍著趙六爺的麻辣雞挑子，吃的吃，談的談，笑的笑，大有一種逢年過節的感覺。

不要說三道水了，就是順著三道溪兩河兩岸的好幾個村子，都等著趙六爺和麻辣雞。那是好口福呢。

麻辣雞，一聽這名字，不用多說了，關鍵就兩樣，麻辣和雞。

麻辣，那不是亂來亂弄都能行的。花椒胡椒辣椒，還有那些香料調料作料的，那可有一番講究的，那得講火候，多了少了味大了味小了都不行。那雞呢，更是講究，年齡大小肥瘦都有講究，老了啃不動，嫩了肉質是水的，都不好吃。

趙六爺的麻辣雞就在麻辣和雞上研究出了學問。

你不要小看這簡單的鄉村土貨，那也是大有學問的。花椒胡椒辣椒得講究一定比例配製，既要有口感又要有色澤。這些東西全都要放在油裡面炸。一個“炸”字，那就是一門手藝。油溫要控制好，加溫到剛冒煙即可。花椒胡椒辣椒放下去，剛變顏色就得起鍋，否則，煳了，味道變苦，就難吃了。剛起鍋的花椒胡椒辣椒等作料，稍微放著涼一下，焦而不煳，碎而不硬，趕緊放入兌窩裡，使著勁兒地又對又中，打成面子粉子，再加上些鹽，那就是上好的麻辣雞調料了。千萬不能為了省時省力，把那些香料作料的放在電磨電機上打磨。鄉下人的老傳統，手工製作的味道最正宗。麻辣調料成功，那麻辣雞就成功了一大半。

雞是麻辣雞的主角兒，那是粗心大意不得的。雞要選大半年生長的土雞，毛色必須長齊全了的。那滷製雞的過程最講火候。滷水要用山溝裡的清泉水，又純又甜，放在桶裡沉上半天，把雜質去掉。清水加滷料，火要不大不小火溫衡穩最佳，等滷水開了鍋，把雞慢慢放下去，看到雞皮緊崩了，骨頭顯露了，就得抓緊起鍋。否則，起早了，雞骨裡血絲還沒除盡呢，起遲了，雞肉又老了，口感就差。

從三道橋到三道水，就數趙六爺的麻辣雞口味正宗。那雞，是從三道水那前村後村的農戶家收購的，沒喂飼料，全是在老林子裡田坎上高坡頭吃蟲吃草吃糧食長大的貨，肉質好著呢。那些花椒胡椒辣椒呢，都是山裡農家自己的山上和田間地頭土生土長的，沒有亂來的貨。趙六爺那製作麻辣雞的手藝呢，也是祖上傳下來的，前前後後都傳三代人了。

送麻辣雞進村入戶跑生意，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。那年月，就時興貨郎擔子挑著下鄉，走村入戶的喊著叫賣。貨郎擔子是鄉村的一道風景。趙六爺的麻辣雞挑子是三道水一帶鄉下人的最愛。鄉下人就是樸實，胃口不高，只要隔三差五桌子上能吃上一頓麻辣雞，就覺得日子有盼頭生活有希望了。

現在，趙六爺的麻辣雞早已不挑著進村賣了。三道橋到三道水早通了公路，村裡人趕鄉場，方便多了。有些人轉山轉水翻山越嶺進三道橋來，也是為了買上一隻趙六爺的麻辣雞。